給T大友人的結業誌言 刊登於中師青年99期
小畢:
好久不見了!一晃又是該唱歌的時候了。他們說,這時要陪襯著鳳凰花繁盛的情景,才夠氣氛, 隨著鳳凰的羽毛繽落,才算哀傷。可惜中師少有凰樹木,而你們的校園該有凰凰花飛翔的姿影吧?
總要哀歎時間的飛逝,一些老掉牙形容光陰易逝的修飾再也不夠用。那年,大一新生,我爸駕著自家的貨運車,載著頂著從成功嶺下來剛要茂密頭髮的我,懵懵懂懂的,一路從鹽水載到台中,途中經過新營唸過的興國中學,路過剛體驗的成功嶺,好像要把錄影带的上集一一倒帶回顧,然後才能瞧見下集的新景致。然後,就像平日賣餅乾一樣,我爸把我「售」給了中師,但是,警衛伯伯說,爸爸的車不能進入那個有中師噴水池標誌的小廣場裏,於是,我們只得在門外那塊畫滿黄線的小柏油地上話別,在鑄有「省立臺中師範學院」金字的大理石見證下,我把四年的青春歲月全給了中師。
你問我喜歡中師嗎?曾經看過學長寫的一篇文章「民生路上」,的確,民生路已成為中師的象徵之一,一切的食衣住行育樂的民生問題都在民生路上發生,對我而言,中師同民生路一樣,早已成為我四年生活裏的一部份,只是我從來不知道民生路延續會有多長,然而我卻知道民生路終究會有結束的盡頭。不過,我倒可以明白地告訴你,我不喜歡台中—很少看到這麼一個色情蔓延的城市,連中師附近都有好幾家熾艷閃的招牌,皮條客囂張地阻街,害得我們這些清純的大學生路過時總要提心吊膽。有幾次故意走過,想像拉扯的慘烈狀況,不料什麼事都沒發生,我偷瞄著走過,他們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,同學們都笑談著我未成年,發育還未完全成熟。台中的文化和風化並存,影響中部的山明水秀,就如同我們的班名「遠颺」,這四年倒和同學遠征了不少秀麗風景:清境農場、溪頭、杉林溪、員林百果山、嘉義蘭潭、阿里山、東勢林場、東埔、日月潭……等,都烙有我們歡笑的足跡。
還記得高三那年,告訴過你,我曾經獨自擁有興國的校園,一個人閒逛著,品味校園的每個角落,那是我和興國最後的秘密。這回,你一定會問我,我會不會又有把中師私藏的念頭。喝!其實我早已有私密的中師—每次去琴房,不知是否自己的琴聲太動人,最後總會趴在琴蓋上,或縮在地毯上,睡著了;考試到了,無人的教室是我清靜的好場所;室友都外出了,三二三寢室便是我獨享的天地;夜晚,一個人走著操場,享受清風,倒也是一種閒情;求真樓陽台是獨思、聊天之地;偶而外放遊盪,超過門禁時間,樂群樓社團辦公室便成了我窩身之處;在我們社教系學會辦的谷風書展期間,為了書籍安全和清點工作,在圖書館的沙發上過夜便成了獨特的經驗。
政勳這個人,你記得嗎?我還記得有一晚和他同睡在圖書館,在那個走道地毯上,談了很多有關書展、有關理想、有關學會、有關愛情、有關會長的事。如今,隨著我結業,他也要卸任了,就像當初我交棒給他一樣。一年半的學會事務有太多的回憶,也有太多的成長,對於這樣一路走來的會長生涯,其實感謝的多,感謝中師的師長們和同學們給我那麼多的學習機會,也要谢謝你那段期間給我的鼓勵,沒有你的支持,遇到困難時,我想我會撐不住。
日子裏有太多的故事上演,每天寫日記也永遠記錄不完,而似乎只有第一次,或唯一的一次才會令人印象深刻,被人記取。是的,我永遠記得那次李國修來我們學校演講轟動的場面,和他握手、和他演戲、和他吃飯都是我不可磨滅的記憶;我也記得大一時空前的服装表演,很多模特兒現在在校園裏依然風姿卓越;同樣的場景也請來了由滚石歌手黄品源和周華健組成的「黄箭」二重唱;已在實習的榮梓學長在舊圖書館(上次你見到的五南文具部)舉辦的谷風書展,引發各系辦書展的風潮(當然都已改在中師引以為傲的新圖書館);還有那一次在雨中比賽班際手球,大家興奮地成了泥濘的橄欖球賽;在賴炯榮老師、林永雪老師、鄭炎老師的關愛,學弟坤壅、同學們的指導下,第一次學會游泳的喜悅;而風雲際會的第一次九師社教籃賽、十二天逍遙全島的外埠參觀都將是我永生的回憶;當然還有現在的總教官—以前的主任教官在週會為膳食事務暈倒的場面;因博雅教育舉辦的科系啦啦隊比赛,而比賽當天正有各師院學生群集省議會,為師院改制國立請願,而那樣的大結合再也少有機會發生了。
往事歷歷,很多事都已不存在了,很多事也都在醞釀,處在變遷的年代裏,是需要多些省思的。從師專改制成師院,從大理石上的「省立」換成閃亮的「國立」,有人汲汲種種改革,有人終日混噩、随波逐流;有人執著於教育理念,有人失去了自己的標的;有人已規劃好生涯,有人不知所措,無法適應。升旗次數的減少,門禁時間的延長,新圖書館的落成和延長開放,一些制度的放寬,夜間球場照明的增設,車棚的設置,連社會的KTV文化也在中師餐廳形成,沒有什麼事不可能生,但也有些事情不太可能發生。
你該記得前些時候中師新聞屢在報紙的社會版刊載吧?那是第一次和媒體如此的接近,可笑的是,卻也是最遠的距離,因為當事人之一的我,從沒有和任何報社接觸,卻有相關不實的報導。那幾次經驗,我深深思考媒體的强大勢力,和擁有媒體的力量,以及新聞的真相終究為何,其報導角度是否精準,記者的報導方式終究會影響事實,而交互干擾著。而我們學校有些措施總是在上報後宣布, 譬如星期日洗澡水的問題,因此讓人以為可能是報紙披露的功效,難怪你要懷疑中師是否正常管道無法溝通,而對上報的效果「樂此不疲」?
你問我在中師會不會有遺憾?遺憾?其實沒有什麼遺憾的,或許如同學開玩笑說—該晚出生幾年的,那麼就可在十樓的新宿舍迎著晨曦,可在美勞教育館享受新教室的芬馨,可領略校外「大地球廣場」新興的氣派與繁華,一切都會不一樣的。還是會有些歉意的—對於某位學弟無故在寢室被打耳光,對於處理學弟妹的感情問題,對於學生生活會的遲未成立,對於院長—處理朱高正先生演講等。
就要結業了。在中師四年,由於課程結構的問題,到了大三才真正進入狀況,而目前應屆生,有人忙於準備進修,有人已在當準老師的預備狀態。和你的畢業不同,我們還有一年的實習,才算正完成學業,而你就要實地踏出社會了。對於教育,就像大一時中央月刊記者訪問我一樣,答案依然沒變,作文裏「我的志願」始終沒變的理想。只是,看到住在校園裏那二個到處亂跑的小孩,除了悲憐,對於他的教育更感到深深的無奈,而以後碰到類似的小孩時,我應如何教育他呢?
大二時带著家族的學弟佳蓉、春暉、昭君、傳永四處遊玩、談心,那是一段快樂時光;在中青社和大伙攪盡腦汁編輯、夜游,那是一段豐富之旅;跟著社服團和兒劇社跟小朋友接觸,那是一段歡樂日子;和班上同學,在朱道力老師,蔡志展老師带領下到處考察,那是一段知性之行——和你同在高中校園裏探險一樣,都將成為我歲月裏最愉快的珍藏。
四年了,一段不算短的時間,會讓青年逐漸步入成年。我再也回不去最初的自己了!而在中師四年,我學會了寬容、開放和感激。
寫了這麽多的心情,我想,你一定能懂——
祝你
畢業順利
友 崇哲上
于中師求真樓三二三室
八十一年五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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